江春朝手上尖刀上挑,微黄的灯火下亮起的白芒像是一颗逆飞的流星。
刘虎是比方强更厉害的练家子,虽然蒙了心窍,但这一下见势不妙,还是迅速的将自己的要害部位规避了开来,江春朝的一刀只没入了他挑灯的左臂肩窝。
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,这只胳膊怕是废了。
江春朝本来就没寄希望于可以一刀得逞,上步紧紧黏住刘虎,方寸之间刘虎根本施展不开架势,但江春朝有收的到被肩窝的骨头死死钳住,一时之间拔不出来。
江春朝贴身向前,肘尖向着下巴心口处招呼,原本就不设防的内线更是七零八落。
此时江春朝甚至还有余力一记肘击砸在刘虎左肩插着的刀柄上。
刀子“嘎吱嘎吱”的在骨缝中向前,一点一点的切断着骨头之间连接的筋膜。刘虎忍不住痛呼出声,一口气已经提不上来了,整个人可以感知的虚弱了下去。
但这时候危机并没有解除。
叶梦禅几人围成一团,江春朝暴起杀人也把她们吓了一跳,灯笼落地之后只绽放了瞬间的光明,随后便彻底的冷寂了下去。他们只能听见拳拳到肉的碰撞声,时不时夹杂着痛呼。
一颗心暗暗地提着,完全没发现身后的灯笼正在快步靠近……
但是就在那一声惨叫传出来之后,灯笼又忽然停滞住了。
方强自然听得出来,这惨叫乃是自己师兄刘虎发出来的。可是师兄怎么会栽在这个女流之辈手里?方强不可置信,但这声实打实的惨叫传了出来,就算师兄受的伤不大,一口气被破,落败也只是几招之内的事情。
他领教过那女人的阴招……
想到这里,方强两股间隐隐作痛,顿时丢了灯笼脚下生风的逃去了。
他不是没想过绑一个人质来,但这并没有太大意义,万一被江春朝反应过来,自己有死而已。绑了人质自己又如何脱身?
……
一直跑出巷子,钻进如意苑夜市的人群,见身后没有人跟着,方强才稍稍放下了心。至于师兄,现在大概已经死在了那些女人手里,明年的今天,自己一定不会忘记在他的衣冠冢前浇上一杯薄酒以示祭奠。
兴许……自己还能收个尸。
巷子里,江春朝从地上半死的刘虎身上摸出了火刀火镰,将地上破了的灯笼重新点上了火。
跳跃的火光之下,照见了一张满脸横肉的死猪脸。
“真是白长这么大个个子,最后还不是被江姑娘给打趴下了。”小寐替叶梦禅打抱不平,躲在江春朝身边,小脚丫往刘虎**又踹了几脚。
灯笼中的火光除了照见了失去意识的刘虎,还照见了一个更不愿意见光的人。
吓得尿了裤子的李贤。
这次众人的鄙视已经不加掩饰了,甚至还有怨毒和愤怒。
不管是为了什么,李贤居然能将她们打包卖给不知名的歹人。甚至就连一直支持自己的相好郑秋娘都能舍弃。
李贤在众人的眼神中更加瑟缩了。
在他暴露的那一刻,他甚至更希望刘虎和方强能杀掉或带走所有人,然后他们永远再出现。现在,坏人被打败了,那么小人就该在众人的怒火和义愤中被目光和谴责烧死!
他在众人的目光中仿佛被扒的赤条条一丝不挂,整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既往、不堪和羞耻都一丝不挂的展示在大家面前。甚至此时沈默的众人在她的视角下也开始活泛,变得尖嘴猴腮,互相交头接耳,尖锐的笑着。慢慢的场景也开始变幻……
李贤仅有的清醒开始尝试自救:“我……我什么都不知道,我不认识他!”
……
江春朝冷哼一声,向着李贤的方向啐了一口吐沫,皮笑肉不笑的说:“不认识谁啊?不是要带我们去吃饭吗?菜馆子呢?”
“菜……关门了!”李贤颤抖着,竟然不再颤抖!
“关门了!他们不营业了!你们刚刚也吃了不少,要不改天吧……”李贤竟然又从地上站了起来,衣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,竟丝毫不管下半身的尿骚味。
“秋娘,我们回去吧。”李贤向郑秋娘走去,郑秋娘竟直直向后退,躲开了这个李郎。
“我不认识你。”郑秋娘冷着一张脸。
李贤还要上前纠缠,口中一边道歉:“秋娘,对不起,刚刚不该抛下你,我还会对你好的……”
“我会考功名……”
他再一次扑上前的时候,被江春朝一脚踹飞,随后狠狠地摔在了刘虎身上……
……
“他怕不是经历了这件事,已经疯掉了。”叶梦禅站在江春朝身后,瞥了一眼黑暗中摆着手臂道歉连连的书生,冷淡的说道。
冯莹莹和柔蝉儿正陪着郑秋娘,担心她伤心过度也出点什么事。小寐则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握住了江春朝的手,江春朝以为她是害怕,手指轻点,拍了拍小寐的小手。
小手好像握得更紧了……
“大家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,刚刚还有一个人,但是被他跑掉了。”江春朝带着众人离开了小巷子,她一个人在最后,双手插在袖子里,一步步的远离小巷中的疯子和残废。
在她们一脚踏出巷子的时候,身后传来了一声疯子的狂笑。
“噫,好,我中了!”
“哈哈哈哈,中了!中了!”
“好,……我要什么就是什么,我欢喜谁就是谁。得得,锵锵!悔不该,呀呀呀……得得,锵锵,得,锵令锵!我手执钢鞭将你打……”
一边笑,黑暗中还传出了得意至极的癫狂小曲儿……
……
江春朝连叹息的心情都欠奉,只是带着众人重新回到了有人的地方。
经此一事,大家也都没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。尤其是郑秋娘,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劲,好似很消沉,却又有些异常的亢奋。
受到创伤之后总会有各种反应,一人一个样。最好还是赶紧回到寻春楼,找几个姐妹好好安抚一番。
好在那几辆马车还在等着她们,七个人去的,六个人回来。这次叶梦禅主动上前安慰郑秋娘,两人是邻居,也算闺蜜。江春朝则是和小寐同乘一车。冯莹莹这次后怕,原本想去打扰江春朝一番,好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,日后她要赎小寐出去,未必不能带自己一个。
钱自然是自己出,但是金钱易得,外面的世界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,能保住自己的才是更可贵的。
安全,和权势。
这次回程,三辆马车上各自发生着和江春朝有关的,不为外人知的对话。
叶梦禅主动和郑秋娘说了些体己话,但郑秋娘却一转话题问起了她和江春朝的进展,还说江春朝是一个可靠的姑娘,小叶子妹妹跟着江春朝一定不会受委屈……
冯莹莹野心勃勃,一副吃定了江春朝的样子。
小寐这边则要安静许多。她沉默但却执拗的让江春朝靠在自己怀里,小手还给江春朝捏肩缓解疲劳。
“小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懂事?”江春朝享受了半路,虽然自己救人有功,但这气氛实在有些怪啊。
“没事,江姑娘辛苦,以后如果没有见姑娘……”小寐沉默了一下,说:“小姐那么好看,肯定会遭殃。”
江春朝笑了笑,说:“我肯定会保护你们的啊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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